【彩虹山楂】钟意5
蔡尧回到家的时候，邻居家还是黑灯瞎火，迎接他进门的依旧是邻居家嗷嗷叫着的小猫和自己家门上冰冷的密码锁。
他住在湖边的别墅区，楼与楼之间仅是围栏之隔。邻居家的小猫忽然挠起了围栏，刺耳的摩擦声惹得蔡尧回头看它，蔡尧一看它，它就不叫了，只是直挺挺地朝蔡尧伸出小爪子，努力地在半空中扒拉着似乎想让蔡尧过去。
蔡尧从善如流地走过去，张开宽大的手掌托起小猫往天上一抛，小猫就翻过了围栏稳稳落在他怀里。
小猫在他怀里缩成一团，蔡尧想着要不要给它喊个名字，正要开口，一把软糯又疲惫的声音就在他面前响起来，“它叫奥斯卡。”
蔡尧有点意外。
蔡尧给梁朋杰磨了北海道樱花咖啡豆，热水烫过几次滤网让咖啡变得又细又滑，再用纯牛奶压出白白的奶泡，凉凉一层铺在冒着热气的咖啡上，梁朋杰端起来喝了一口，正好是适宜入口的温度。
“这是彬彬喜欢的口味。”梁朋杰喝了半杯，放回桌上。
蔡尧在他对面坐下，“刘彬濠？”
梁朋杰抬眼看他，只见蔡尧把装着咖啡豆的罐子打开来闻了闻，“我不喜欢。”
“彬彬为了帮你，间接杀了他父亲。”梁朋杰从蔡尧手里接过咖啡豆，用量勺勺了一些倒进手磨咖啡机里。
“不用唬我，刘彬濠早就想这么干了，”蔡尧给自己倒了果汁，又给小猫倒了水，“他和我合作，也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趁脚的台阶。”
梁朋杰开始磨咖啡豆，大小相差不大的豆子被一颗颗卷进齿轮里，随着梁朋杰转手柄的动作，它们开始被一一碾碎，成为粉或者成为粉块，掉落在磨盘底下的瓶子里，渐渐堆起一座小小的粉山。
“我哥和你一样，对找出自己亲人真正的死因没有丝毫兴趣。”蔡尧的视线随着梁朋杰移动，看着他从桌子底掏出一个密封小罐，将磨好的粉末倒了进去，“恰好，刘彬濠对于给自己母亲的报仇这件事，非常上心。”
蔡尧把小猫抱在腿上，小猫舒舒服服地打了个饱嗝，呼出的气体臭得蔡尧锁紧了眉头，“你给它喂什么吃的？口这么臭。”
“天生天养，不是我的猫。”梁朋杰向后倒去，懒懒散散地躺靠着沙发。
蔡尧给小猫一下一下地顺毛，在它准备再次抬起头呼出可怕气体的时候就能顺手给它摁住。梁朋杰把玩着密封瓶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直勾勾地盯着蔡尧平静如死水一样的眼睛，语速缓慢且低沉地去问他，“你以为蔡程昱为什么不上心？”
梁朋杰虚虚抓着密封瓶，上下晃动一次里面的粉末，那细细碎碎的碰撞声在完全安静的空间里清晰地传递进蔡尧耳里，“你以为蔡家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不和刘家合作？”
蔡尧松开按着小猫的手，看着奥斯卡一个小跳就匍匐在地毯上，然后伸了个懒腰，在地毯上蜷缩一团。
“你想知道的所有东西，”梁朋杰放低声音，让自己的声音如流水一样滑进蔡尧心里“我都可以告诉你。”
“喵。”
奥斯卡低低地叫了一声，一个反扑就咬伤了蔡尧不经意间施加了力度压住自己的手，蔡尧一个抽疼，猛地回过神来一用力扫掉了桌上的咖啡杯，棕色的咖啡渍洒了梁朋杰一身，梁朋杰面色如常，甚至很无辜地对着一头冷汗的蔡尧笑起来。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决定和蔡尧狼狈为奸的？
——从我知道高杨怀孕开始。
刘彬濠翻乱了客房都找不到黄子弘凡的体检报告，他泄了气地把梁朋杰赶回家去，又把他们在门口争执的监控片段截取下来，反反复复地在平板上播放着，手里刚磕开第四瓶果汁的瓶盖，忽然听清了梁朋杰微不可闻地吞咽了一下。
刘彬濠手里还抓着饮料，就迫不及待地倒回去重新再看，他听到自己和梁朋杰说，“黄子天生没有生育能力。”
梁朋杰很快就接了他的话，“没睡就做梦呢？”
“我有他的体检报告。”
梁朋杰吞咽了一下，垂在腿边的指骨很轻微地发出了压动骨头的声响。
他心虚了。
刘彬濠抓起外套就去车库开车，梁朋杰是他的发小不假，梁朋杰也不仅仅是他的发小。
然而他却没想到，梁朋杰出现在了邻居家里，透过一道细细的门缝，刘彬濠看见梁朋杰抽出了一管针筒，刘彬濠冲下车把门撞得来回晃动，并先梁朋杰一步，将针筒拍到了远处的角落里。
“你为什么要杀他！”刘彬濠余惊未定，瞪大了惶恐的双眼看着一身戾气的梁朋杰。
被梁朋杰迷晕的蔡尧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晚上，他睁开双眼便看见自己的常服变成了睡衣，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被子，枕头旁边是一张从他脑袋上滑落的退热贴。
蔡尧挣扎着坐起来，刘彬濠正好端着一碗清淡小粥推门进来，刘彬濠不冷不热地瞟了蔡尧一眼，在蔡尧床边重重一坐。
“喝点粥就吃药吧。”刘彬濠说着就对着一小勺粥吹去凉风，蔡尧还没缓过神来，十分乖巧地就让刘彬濠把粥喂进自己嘴里。
刘彬濠十分熟手地喂了几个来回，才终于开口说，“我来到的时候你被人打了药，这种药注射剂量过大就会让人高烧致死。”
“哦，”蔡尧下意识摸了摸后颈刺痛的位置，“我家有监控，可以……”
“监控被毁坏了，你真的很不幸运。”刘彬濠面无表情地往蔡尧嘴里塞着粥，蔡尧刚咽下就要迎接下一口，一时被撑得讲不出话。
好不容易等刘彬濠喂完了一碗粥，自己刚张开的嘴就不受自己控制地打了个饱嗝，难得的，刘彬濠噗嗤一声笑了一下。
蔡尧被他笑得愣住了，等刘彬濠喊了他两回，才堪堪回过神来，“昨晚梁朋杰找过我。”
“哦是吗？”刘彬濠收起笑容就显得十分冷漠和疏离，他拿起了床头柜上的退烧药和温水，扣出来两颗就递给蔡尧。
蔡尧皱着眉把刘彬濠捧着药丸的手包起来，只接过水喝了一口，“刚吃完饭，还不能吃药。”
刘彬濠想把手抽出来，却不想病殃殃的蔡尧的力气还是那么大，他只得一脸嫌弃地随口吐槽说，“是吗？我不吃饭都能吃药哪来那么多7788。”
“我倒是很有耳闻，小刘总向来把胃药当饭吃，难怪那么瘦，”蔡尧把包着刘彬濠拳头的手移到了他纤细的手腕处，另一只手则是拉起了刘彬濠的衣袖，如品味一幅名画，细细揣摩着刘彬濠手臂上纹路分明的筋和血管，“现在也不吃饭，只吃药吗？”
刘彬濠被他看得鸡皮疙瘩起一身，“我门只是合作关系，你别……”
“吃太多药对胎儿不好，胎儿不好你自己身体也会变差……”蔡尧把刘彬濠的衣袖拉回来，正正经经地整理了一下袖口处，“你吸的烟是没有尼古丁的，你感知到危险的第一个动作是保护肚子……”
“像现在这样。”
刘彬濠跟着蔡尧的视线往下移去，就看见了自己没被拉着的另一边手稳稳当当地虚按在肚子上，蔡尧了然，“你潜意识觉得我要伤害你。”
“一个人会下意识觉得别人要伤害他，会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施暴者本身就是暴徒，另一种是……”蔡尧抓住刘彬濠的手掌，将他的手背拉到自己唇边，“你决定伤害我，而我有能力反击。”
蔡尧亲了他的手背一下，笑着问他，“和出卖自己母亲的人的儿子上了床，现在肚子里还孕育着他的血脉，仅仅只是拉我下水杀了间接害死你母亲的你父亲，还远远不够吧？”
刘彬濠冒了一身冷汗，脑海里只无穷无尽地记忆起电视新闻里冒着熊熊火光的研究所，还有他通过和母亲未关闭的手机通话里听到的，他父亲一声令下就让其他人把蔡尧父母捅出来的所有向警方举报的人，一一杀害。
他的母亲被子弹打开了脑袋，被尖刀划破了内脏，最后和很多鲜活的生命一起葬身在滔天的火焰里，变成飘散在海面上一粒无足轻重尘埃。
“我爸妈也一起死了啊，”蔡尧从床头柜的柜子里掏出了一把手枪，他打开了安全栓，帮着刘彬濠把它紧紧握在手里，然后蔡尧包着刘彬濠的手将枪口抵上自己的左胸口，“所以彬彬，你只能杀了我，这个仇你才算报完了。”
刘彬濠没有手软，没有颤抖，他异常冷静地让蔡尧握着自己的手，而自己的手里握着一把上了膛的手枪，这个距离的射击，能让蔡尧的胸部像他妈妈的大脑一样被打开一朵花，只是刘彬濠一点没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永远让自己头脑保持清晰地去记住在自己的计划里，还有几个绝对不能缺席的重要角色。
于是刘彬濠冷漠又伤怀地干笑了两下，一边手将蔡尧往后推去，刘彬濠自己从床上站起来，将弹夹弹出来，让子弹一颗一颗掉落在铺了柔软地板的毛绒地毯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床上的蔡尧，摊开手掌把两颗药丸递了过去，“你想自己死掉了，我就会不对付高杨吗？”
“有些秘密我告诉你，你可能就不想死了，还想捡起这里的子弹，一颗、一颗地送进高杨的脑袋里。”
“黄子弘凡啊，”
蔡尧一把抓住刘彬濠抚摸上自己侧脸的手，那温热的掌心和刘彬濠冰凉的手背紧紧相贴，黏腻的冷汗传递过来把刘彬濠营造的严肃气氛都打破了，刘彬濠对他甜甜地笑了，
“根本就不能让高杨怀上孩子。”
蔡尧抓着他的手徒然松开了，却被刘彬濠反抓一把，一瞬间就拉近了两人鼻间的距离，“你以为可以拿蔡家去换黄子弘凡的血脉，你也不问问，蔡程昱同不同意……”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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